Biutiful

他的手心，有煙的味道。

小靜蜷伏在他的懷裡，有些粗粗的掌心，翻著些硬皮，摩擦著她嬌細的皮膚，和上面晶瑩的汗水。這是一雙喜歡運動的手，他總是在健身房練出一身大汗，和美麗的肌肉。撫著小靜的臉時，她聞到安心的煙草味道。

就像他整個人一樣，沈默的，成熟的，帶著一絲絲甜味，卻也微嗆的味道。

小靜最喜歡這個時候。剛從暈眩的高潮下來，靜靜的蜷縮在他的懷裡，靜靜的嗅著他掌心的煙味。

他笑了。眼角細細的魚尾紋深深的拉長，輕輕的點了點小靜的鼻尖，然後起身穿衣服。小靜從背後抱住衣裝整齊的他。乾淨的白襯衫下的下腹，有些令人安心的微微凸起，很有質感。

「喂？」他接起手機，「我？我等一下就開完會。什麼？還沒吃晚飯？不是叫你們別等我，好啦！乖乖，等一下爸爸就回去了......。」

貼著他的背後，聽著他有條不紊的呼吸和心跳，說謊說得這麼自然的男人。到底哪些才是真的？對她的愛？對家人的愛？還是對妻子的愛？

「我沒忘記啊，親愛的老婆，禮物已經買好了，保證你會喜歡。」他掛上電話，回頭看著仍一絲不掛的小靜，「我該回去了。」

「今天是你結婚紀念日？」小靜試探的問。

他應了一聲「明天見！」便給小靜一個輕輕的吻，然後離開了房間。

望著他的背影，小靜卻連淚也流不出來。

他是冠明，是她公司的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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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和的暈黃燈光，映著辦公室裡的冠明，他看起來是散發成熟男人的魅力，如此的令人難以抗拒。

小靜剛進公司時，就是被他的穩重魅力給吸引，這個男人很不一樣，和別的已婚男人不同，不會開口就說「我的太太不了解我」、「家庭沒有溫暖」他很誠實的告訴小靜，他的家庭和睦美滿。

「那為什麼還來招惹我？」小靜終於開口問了他。

冠明憐惜的摸摸她的臉，「我想照顧你一生，你生來就是讓人疼愛的。」輕撫著她細緻的皮膚。


和冠明認識沒多久時，冠明總是有意無意跟小靜表示些什麼，小靜為了確認這層關係，便主動約他到家裡，那時她的想法只是很簡單的想了解冠明的心意，決定在家裡煮上一餐，秀秀自己的手藝。

小靜想用心做出一桌好菜，期望奇蹟發生。

這天，小靜拿出圍裙穿上，深呼吸了一口氣，對自己說「好了，開始作戰吧！」

忙了一個多小時之後，小靜終於做出讓自己滿意的成績，她把餐點端上餐桌，冠明馬上問「你做了些什麼東西？」然後冠明夾了一點菜，不解地看著那樣食物。

「你是呆子嗎？連這幾道簡單的菜也不知道？」小靜故意笑他，然後一一解釋說「那是金牛肉卷，還有，這是魚香茄子、芙蓉豆腐、奶油螃蟹、荷葉排骨、鳳梨蝦球，這道湯是什錦蔬菜湯。」

因為小靜的母親相信女人一定要會烹飪，才能嫁到一個好丈夫，所以她從小就開始上烹飪課，十幾年來的努力可不是白費的。

「哦！你還真的會做菜？」冠明倒是有些詫異，然後一一品嘗這些食物。「好吃！」冠明贊不絕口。

當冠明終於吃完，小靜站起來說：「我去拿水果。」

小靜從冰箱裡拿出她冰好的水果，放到餐桌上，然後自己便要收拾餐盤。

「等一下再收拾。」冠明拉住她的手。

這是第一次接觸冠明的肌膚，一瞬間仿佛有股電流通過，讓她忍不住驚呼一聲，然後慌亂的掙脫他的手。

「怕什麼？難不成我會吃了你？」冠明笑著說。

「沒有，只是突然嚇了一跳而已。什麼事啊？」小靜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。

「我想說我幫忙整理，不然一直麻煩你。」冠明動手想幫忙。

「不用了啦！這我來就好了。」小靜堅持並把推開冠明的好意。

小靜將所有的碗盤收拾到廚房，穿上圍裙，挽起衣袖，打算開始清洗。但冠明就站在廚房門口，雙手交叉放在胸前，直直地看著她。

冠明看她穿著那件粉紅色的圍裙，頭髮挽到頸後扎起來，眼神又是那麼認真，這讓他突然覺得有點感動，「你知道嗎？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女人可以在廚房裡那麼漂亮！」

「你老婆呢？」小靜故意酸酸的問。

「我老婆不進廚房的，所以才會覺得你美！」冠明馬上就回應了她。

這個溫柔的夜晚，小靜接受他的疼愛，卻把自己關進了精緻的囚牢，以愛之名。

冠明打開音響，莫札特的「小夜曲」流洩而出，然後他拿了幾個抱枕放到地上，和小靜在地毯上躺下來，

冠明伸手環過她的肩膀；讓她靠在他的胸前，兩人就這樣默默地躺著，只有音樂回盪的聲音，房裡的氣氛顯得迷離而夢幻。

冠明低下頭，聞著她的髮香。他的氣息在她的頸子上流竄，她慢慢閉起眼睛，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顎，雙唇立即緊覆上她的，先是輕輕的撫弄，接著以舌尖挑開她的櫻唇，慢慢品嘗她的甜美。小靜嚇得無法動彈，她沒想到親吻可以是這樣的，她一直覺得接吻就像微風吹過，是很舒服的一件事，但卻不知道它也會如此纏綿、甜蜜，讓人從頭到腳都升起了一股熱流。

冠明對她的欲望可說是一發不可收拾，不只索求無度地吸吮她的雙唇，大手也摸索上她的嬌軀，惹得她輕喘不已，一面覺得冰冷，一面又覺得火熱。

冠明按捺已久的需求傾洩而出，他像等待了好幾個世紀似的，非得要這這個吻中得到最大的滿足，否則將會抱憾終生。

小靜感覺自己的某一部分融化了，全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氣，只能無助地承受他的熱烈輾轉，幾乎忘了她的身分和處境。

地球好像停止了運轉，時針也忘記要繼續走動，而她，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……。

冠明一路吻到她的臉頰和頸項，低聲呢喃道「我要你……」小靜的手撫上他的肩膀，卻不知要推開他，還是抱緊他？

一想到冠明是有老婆小孩的人，小靜的意識這才稍稍恢復了一些，「不行，我做不到！」

她想要掙脫開他的擁抱，但是他的力量更大，牢牢地壓住了她，低沉的說：「我不會背棄你的。」

她看出他眼中的認真和固執，這讓她害怕、退縮，彷彿可以想像那注定要發生的一切。

冠明將她抱起，大步走出書房，轉身進入臥房。

小靜的心跳愈來愈快，就像在古代祭典中，即將被奉獻給神的祭品，她顫抖著、恐懼著，因為她預料到自己將會淪陷……。

昏暗的房裡，小靜被輕輕地放到了大床上，一個熱度驚人的身體覆蓋上了她的嬌軀，接著，她再也無法思考，因為感覺已經取代了一切理智。

火熱的身體交纏著，他溫柔的舉動撫平了她恐懼擔憂的心。突然，一個挺進的動作，令她全身緊繃到了極點，忍不住低嘆出聲。

在汗水淋漓的激情中，擁吻她的裸體，「我會照顧你，就算我和別人在一起，我的心，一直在這裡。」

小靜明明知道這樣的承諾只是虛偽的謊言。明明知道，她還是收下了他給的無知的幸福。

清晨，微風吹開白色的窗，陽光灑在原木地板上，像是好美、好靜的一幅畫。

小靜自沉睡中醒來，她發呆了半分鐘，才恍悟到自己躺在冠明赤裸的胸膛前。

她靜靜的轉過身，看見仍然熟睡的冠明，他的頭髮亂了，有幾綹髮絲掉落在前額，使得他看起來比較沒有威脅性。

這是她第一次這麼仔細、專心地看他，她發現他的輪廓很深，眉毛很濃，鼻子很挺，算是很有男人味的一張臉。

小靜明白了，她已經屬於一個虛偽的，從不說「我愛你」的已婚男人。

小靜也明白，冠明是天上的鷹，除了他架構的家，什麼地方都只是他暫時棲息的地方。不管哪個女人的懷裡，他到底還是愛自己多一點。

小靜總是這樣安慰自己。不管在什麼地方，不管冠明抱了多少女人，他總是會在厭倦後，回到小靜身邊。

但是小靜不是不想離去，她跟公司請調到紐約，卻被冠明攔下來。之後小靜發現自己的帳戶每個月都轉進一筆不小的金錢。小靜知道，這是冠明用金錢卑微的表達他自己不能給的承諾。

冠明的心裡是有她的。發現她想飛走，冠明動用了權勢，不讓她離開自己半步。

直到小靜發現冠明的年輕新秘書，身上散發出和她一樣的香水味，那是冠明喜歡的味道！

她試著說服自己，一定只是巧合，冠明不對少女下，這樣的女孩容易想不開，他這樣的男人，喜歡懂得遊戲規則的熟女。就像小靜。

在他身邊久了，小靜知道他的貪心，他總是陷入新的戀情，又理智的回來。

「我要離婚了」

小靜猛然抬起頭來。她清楚知道冠明多重視他的婚姻，也從不奢望他會離婚。

「沒辦法，我老婆太不懂事，我必須給她一個交代。」

「她？」不是我？

「是啊！我的新秘書。沒想到，我還會瘋狂的陷入熱戀中......。」

小靜整個人呆住。

「我太太不像你這麼懂事，她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消息，居然讓她去歐打一個孕婦...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小靜的臉跟白紙一樣。「她有什麼魅力能夠讓你放下一切？為什麼我做不到的事，她輕易的做到？」

冠明吐了一口氣，「她...她還是處女，我覺得我應該要負責...。」

這荒謬的理由。

小靜以為自己會發狂，沒想到她居然想笑。「我在做什麼？我在這個殘忍自私的男人手下眷戀著什麼？居然為了這樣的男人流淚？為了他拿掉兩個孩子，他卻為了『處女』這愚蠢的理由，什麼也不顧？」

小靜敏捷的打上兩拳，讓冠明兩眼的瘀青完美的對稱。

小靜最後明白，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孤獨，兩個人也未必不寂寞。